如何才能斩断伸向四万亿的黑手

emily2277

如何才能斩断伸向四万亿的黑手


姜汝祥

2008年3月2日，国家开发银行副处长胡汉成因为受贿550万被判无期。这是最近一个因为受贿而落马的官员。在人大会议召开之前，这样一个宣判是有提醒意义的，众所周知，今年人大一个最重要的议题，就是四万亿的投向与审计监督。
然而，仔细看胡汉成的判决书与相关的报道，却发现事情并不那么简单，如果我们把这个案件放到“四万亿的投向与审计”这个大背景下分析，会发现有几个问题值得引起高度注意，可以说，胡汉成这个案件提醒我们：要想保证四万亿的健康运行，下面这些逻辑才是关键的诱因：
第一： 行贿一万，收获一亿，如此高的投资回报在诱惑着多少企业？如此高的投资回报又让多少企业处于不正当竞争中？

我们就以胡汉成案为例吧。胡的550万受贿额中，目前明确的是两笔，一笔是河南蓝天集团的400万，一笔是新疆三联的150万。这550万受贿款，涉及的金额大约50亿，基本是一万对应一亿（比如新疆三联送出150万，获得16亿贷款）。这样高的投资回报，不知比毒品的利润还要高多少倍？有多少家企业会经得住这种诱惑？

当然，胡汉成事件所提示的行贿投资回报率，尽管是个案，不足以代表全部，但就个案而言，这样高的投资回报率，我们可以假设一下，河南蓝天与新疆三联碰到下一次行贿的机会，会不会铤而走险？根据犯罪学的研究，只要有足够高的回报，过去的犯罪会成为教训，但也会成为再次犯罪的“经验提升”。这也是通常公安机关在抓坏蛋的时候，往往会首先查过去案底的原因，道理很简单，某些犯过罪的人，再次犯罪的可能性比一般人要大，因为他们有“经验”。

第二： 当行贿者获得优秀项目，获得巨额贷款的同时，伤害了多少守法经营的企业？让多少应当发展的企业没有获得发展的机会，让多少不应当发展的企业获得了大发展？
我们仍然以胡汉成涉及的两家公司为例。新疆三联能够从新疆克拉玛依以120万注册资金起步，从做房地产开发起家，到现在已经拥有总资产近50亿元，控股十家公司、参股五家公司的多元化投资集团。河南蓝天集团从一个街办式、作坊式的经济实体起家，现已逐步发展成为一家以“电力、燃气、化工、石油(贸易)”为核心产业的多元化集团，资产总额200亿元，年产值200亿元（以上资料均摘自这两家公司官网公布的数据）。

作为一位国内知名的战略专家，我对公司采取多元化战略做过研究，结论是中国绝大多数做多元化的公司，最后都以失败告终，比如早年的春兰集团，三九集团等。为什么？因为多元化比专业化对管理能力与团队能力要求更高，所以，全世界优秀公司，大多数都是几十年如一日专心做专业化。我们注意到新疆三联与河南蓝天，都是多元化发展方式，为什么这两家公司能够如此快速发展？原因当然有很多，我们不排除他们的优秀之处，但他们在胡汉成事件背后的“独到之处”不是原因之一？反过来讲，有多少守法经营，致力于做好一件事的优秀公司，被这些公司的不正当竞争排除在外，有的甚至无法经营而死去？而“优秀的公司死去，行贿的公司活得好”对中国经济意味着什么？

第三：反腐工作中，对受贿者的处罚，不可谓不严，但对行贿者的追究，却似乎过于宽大。行贿成本过低，收益过大，这样的倾向可能会让行贿者有极大动力，改善手法，规避法律打击，而这样会更加打击优秀的守法经营的企业。

胡汉成受贿550万，被判无期，在法庭上，他大喊委曲，因为他觉得这并不是受贿，只是“好处费”。从记者揭露的事实看，胡汉成的确对“反侦察”是不怎么在行，比如他给河南蓝天集团的发票是从西直门的地摊上买的“假发票”。这也是后来被国家审计部门查出，而东窗事发的诱因之一。

相比而言，行贿者水平就高多了。比如行贿者河南蓝天集团的高层李向军，在行贿的时候，建议胡汉成注册一家投资公司，用于洗钱，胡还为此找到同学任各生，注册天中兰德投资咨询有限公司（2004年初更名为“世纪天泽”）。李向军受到了法律的处罚，我注意到是因为他自己也从中分到了钱，如果不分钱呢？会如何？

这样的质疑是有根据的。根据《21世纪经济报道》记者王思璟发表出来的文章揭露道：胡汉成向自己的老同学、新疆三联皖江公司的财务总监王俊平承诺“能帮忙”，并提出如果贷款审批下来要300万元，和王俊平等人均分。王俊平便向公司管理层请示，得到应允后，胡汉成指使任和生，以北京世纪天泽投资咨询有限公司(下称天泽公司)与三联公司签订了150万元的“咨询合同”。根据胡汉成和王俊平二人的审讯记录，当时通过电话，胡汉成为王俊平介绍认识了国开行负责受理申请贷款的人，并向王俊平与三联公司副总经理黄建等人，“提供了贷款流程的咨询”。

不久后，皖江高速的贷款审批被通过，三联公司将150万元汇入世纪天泽账号。侦查时，黄建在证言中表示，事后“任和生曾提出退款，三联公司不接受”。胡汉成的律师杨航远对此就表示，三联公司在成功贷款后，“拒绝接受退款”，该案情不应被定为“索贿”。意思就是，要么是正当的“咨询”，要么就是行贿。法院怎么能够既认定为“受贿”，而又不定新疆三联行贿？这不矛盾吗？

事实就是如此，从法院判决与相关报道中，我们可以看到，新疆三联就这样从这场“胡汉成无期徒刑”中成功全身而退。我在网上查了一下，发现这家世纪天泽投资公司是做字画买卖的，新疆三联也应当非常清楚，国家公务人员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够收取“咨询费”，当新疆三联的副总黄建亲自到北京见胡汉成，并在事后不接受对方退款，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？

第四：加大行贿者的成本，建立“四万亿”行贿黑名单，让行贿高风险高代价，会大大有助于企业公平竞争，有利于和谐社会的建立。

当新疆三联不会因此受到查处，新疆三联的副总经理黄建也不会因此受到任何处罚，这对谁有利？反正我们知道有16亿贷款已经成功地为新疆三联所拥有，并为他们创造了利润。如果我们觉得这样的行为还不足以说明，不处罚新疆三联，不处罚当事人黄伟，事实上就是在鼓励他们继续在危险的道路上走下去的话，那我们再看一下同样在这家公司身上发生的另一个故事吧。

我在中国证监会发布的处罚通知中看到，新疆三联这家公司，作为中泰化学(002092)股东，在2008年1月至3月卖出股票，间隔1个月，又买入中泰化学股票。一个月之内，低买（每股13.23元）高卖（每股21.75元），违法所得收益共计1526.47万元，被举报后受到的处罚是什么呢？是把这1526.47万元上交中泰化学(002092），除此以外我就在公开的信息中查不到任何处罚了．

当然有人会说，非法炒股，没收非法所得，这不是很正常吗？好，我们往下看就知道这是不是正常。在网上与报纸上的若干股评中，新疆三联上交的非法所得又变成了推荐股民购买中泰化学(002092）的依据。新疆三联作为公司股东，违法所得只需要上交就了事，可一旦上交便成为上市公司的业绩，股票被推荐购买，公司的业绩居然可以这样得到，这对其它辛辛苦苦为每一分利润而奋斗的上市公司意味着什么？这种现象在海内外的传播，怎么能不严重影响中国股市声誉，打击股民信心？

作为一个学者，我认为新疆三联这样的行为，代表着中国少数公司的逻辑，他们布局行贿，他们违法圈钱，但他们照样活得好好的，而且越活越好．在现在这样一个寒冬时期，我们不禁要想，如果不斩断这些伸向四万亿的黑手，不仅会让宝贵的投资被侵蚀，更重要的是破坏了公平竞争的环境，伤害了一大批公平竞争的优秀公司，对中国企业的竞争力是一种摧毁性的打击。为此我们建议：

1、
强烈呼吁政府建立公司诚信体系“黑名单”――把所有行贿政府官员的公司，把所有使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公司列入黑名单，并根据不同程度设立不同等级，从源头上解决问题。

2、
学习国外的反行贿经验，加大对行贿公司的处罚。比如去年年底，在西门子全球行贿案中，美国司法部宣布，对西门子腐败行为总处罚金额达到13.45亿美元。比如美资的天津德普于1991～2002年间，向医生共计行贿约合162.3万美元，从中赚取200万美元，最终被美国司法部和SEC处以479万美元的罚金。对比一下河南蓝天与新疆三联受到多少处罚，就知道我们现在应当如何做了。

3、
强烈建议设立四万亿贷款或投资“黑名单”，强烈呼吁把新疆三联，河南蓝天这一类的公司列入“黑名单”，明确规定，凡是向政府公共卫生投资中行贿过的公司，一律不列入四万亿投资合作对象之列。这样做似乎有一刀切之嫌，但想到过去这些公司对其它公司形成的不公平竞争，这一次的四万亿让他们体会行贿的代价，可以起到提醒其它公司的作用：手莫伸，伸手者最后必将受到最大的损失！